影片取材自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中的铁原狙击战,这一战,63军在平原地带硬抗美军四个师4.7万人兵力,对手拥有1300门火炮和400辆坦克,而我军只有270门火炮。
在这场决定我军生死存亡的战役里,63军拼死狙击对手12昼夜,迫使对方转入战略防御,气吞山河。
在央视纪录片《铁在烧》中,美军的观察员,他在年近花甲之年也没想明白,我们的志愿军武器落后,缺衣少食,为什么能战胜他们?
“我们的精神绝不是谜,我们的精神绝对是爱国,就觉得我们在朝鲜有一个信念,我们中国遭到日本鬼子烧杀抢掠,受过这个罪,到了朝鲜一看,朝鲜老百姓受的那个特别是北部受的那个苦,我们就有一个信念,这种惨状不能在我们祖国再重演,所以我们就是死,也要把敌人顶回去……我们在朝鲜,路过平壤看见一个老太太,拿了个锤子,敲那个三脚架挂着一个道轨,当当当,说敌人飞机来了,报警,我看到这种情景以后,流泪,难过,就觉得我们的母亲再不能遇到这一种状况,我们的母亲,我们的乡亲,我们的同胞不能再去冒着寒风敲这个警钟说日本鬼子来了或者谁谁来了,来欺负我们来了,这样的情况不能在我们国家出现了。”
陈凯歌的电影采用微观视角,我们也用一个志愿军老兵的视角,解读一下为什么70年前的那支军队,能取得如此的奇迹。
上午9时,彭德怀和李克农等志愿军总部代表,同驻守在板门店前线部队的代表、志愿军第四十六军军长肖全夫一道,准时步入板门店的谈判签字大厅。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各国记者,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彭总身上,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彭总回答了记者的问题。随后,一名西方记者在报道中写道:
但对这位抗美援朝志愿军首任总司令员来说,在自己脸上挤出笑容其实并没那么容易。签字仪式一结束,彭德怀立马思忖着要在临回国前去前沿阵地视察,对为胜利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将士们送去慰问。想了一会儿后,他决定选择把驻守板门店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四十六军前线时,志愿军第四十六军军长肖全夫和军参谋长张万春风尘仆仆前往开城亲自迎接司令员。 吃罢早饭,彭总自己选了一条路,决定视察大德山。
大德山位于板门店以北,地处第四十六军防御阵地的中段,是前沿阵地上最高的一座大山,站在山顶可以将第四十六军正面29公里宽的防御阵地全貌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这座山有一段路很不好走,汽车不能直接开到山顶上去。
途中汽车出了问题,停在了半路。驾驶员怎么修也修不好,彭总慰问前线志愿军心切,简单交待了几句就急着往驻地走。司机没听清,以为在批评他,就追了上去,带着哭腔说道:首长,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
彭总安慰了他几句,又忙着赶路。忙完工作回来后,彭总没看到驾驶员小战士,就特意询问身边人员,司机回来了吗?旁人告诉他,人早就回来了,只是不好意思见你。彭总赶紧把他找来,给他讲诉抗美援朝中志愿军汽车兵是如何在飞机的轰炸下一边躲轰炸,一边躲炮坑,堵上性命运送物资的事迹,最后还送给他一个笔记本鼓励他。
小战士被这些事迹打动了,也理解了首长如此心急的原因。可对今天的人来说,要理解这些故事,理解那一个个鲜活个体在生死面前所做出的抉择,我们最终选择从1928年讲起。
1928年,张保昌出生在一座苏南小城。此时,距清政府被推翻已过了16年,这16年间,原本就是富庶之地的江浙地区,因少了清政府的限制和剥削,短时间之内经济迅猛发展。但身处富裕之地,刚刚生完孩子的张母却只能喝上一口米粥。
因为,这种经济的发展是非常不均衡的。时值军阀混战,社会动荡不安。江浙一带,因洋务运动,也发展了一些近代工业,如纺织业和面粉加工产业。但这些算得上是站稳了脚跟的民族工业也扛不住军阀的横征暴敛,而税收又多被用来购买军火,而不是改善民众生活。
各地军阀为发展自己的地盘,除了横征暴敛,有些甚至违背道德种植大烟。生活在乱世的普通人,一心所求,无非一口饱饭,一件合体衣裳。但如此简单的诉求,北洋政府给不了他们。
1928年4月,蒋介石发出第二次北伐的总攻令。北伐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上,兵锋直指此时正占据北京的军阀首领张作霖。两个月后,眼看败局已定,张作霖连夜撤出北京,退回山海关外。火车驶到皇姑屯时,被日本关东军事先埋下的炸药炸毁,张作霖身负重伤,不久后死去。继任东北的张学良于年底通电全国,宣布易帜,混乱不堪的北洋政府结束了自己的统治。
人们终于等到了一个名义上的稳定政权。当时南方基本上归统辖,尤其是张保昌出生的江浙一带,国民政府全力支持当地民族工业的发展。可张家的生活并没发生太大变化,因为真正赚到钱的,还是那些替洋人打理工厂的买办阶级,更多的钱其实都进了外国人的腰包。
直到7岁的时候,张保昌终于有了一身真正意义上的新衣裳。因为那年,他准备去上海投亲。
要想吃上一口饱饭,就去外国人多的地方。于是,张保昌被家人送到了有着“十里洋场”之称的上海,做学徒。当人力车、自行车和汽车在上海摁响铃铛的时候,小学徒张保昌不得不为它的舒适和快捷而惊诧莫名。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他和工友们一边谈着天,一边欣赏着街道两旁的“西洋都市景”,虽然生活依旧艰苦,但小张保昌感觉自己生逢其时。
没多久,上海繁华的表象带给张保昌的憧憬被炮声打破。在他9岁时,淞沪战争爆发,上海沦陷。刚到上海两年的张保昌无奈回到了家乡。没两个月,日本人又打到了家乡,并一路向西,占领了首都南京。
身在沦陷区,张家生活异常艰苦。小张保昌养了一只狗,自他去上海之前,就一直跟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一天,日本人来了。张父把变卖了家具准备好的钱交了税,但日本人还不肯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过了半晌,翻译才弄明白,原来养狗也要交税,原先的钱还不够。
无奈之下,父亲只得在院子里当场杀了那只狗。小张保昌躲进屋里,咬着牙,眼里含泪,却没有流下来。
除了征税,日本人还会对沦陷区实行强制兵役。因日本人对中国人并不信任,很多被抓过去的都是训练一两个月后,就直接送上前线当炮灰充数,更多人被安排做苦力,负责修路等劳作。没什么休息时间,吃的也很少,很多劳工累死、饿死,被日本兵打死,死后就被扔到荒郊野外喂野狗,有些甚至活埋。
因年纪小,张保昌逃过了日本人的强制征兵。1945年,日本投降。全国上下欢欣鼓舞,但张保昌从未得到的安稳日子还要再等几年。解放战争期间,国民政府抓壮丁的征兵方式变得更普遍,张保昌整日忧心忡忡:自己刚刚成年,却并未婚娶。在那个年代,父母的年纪已经算很大了,一旦被抓,自己还有机会给他们养老送终吗?
1949年4月,渡江战役爆发。军在宜昌至上海间1800余公里的长江沿线万兵力。此外,美、英等国也各有军舰停泊于上海吴淞口外海面,威胁并伺机阻碍中国人民渡江。
江对面的会是自己过上安稳日子的最后期望吗?他们能突破国军防线顺利渡江吗?疑问在张保昌的脑子里彻夜打转。历史很快就给他反馈了答案。42天后,人民以木帆船为主要航渡工具,一举突破军的长江防线岁的张保昌已走过了数轮历史篇章。在他出生那年,朱德带领的南昌起义军队和刚刚在井冈山会师,正是最难的时候,短短21年,日月就换了新天地。
新中国接手的是政府留下的烂摊子。摆在这个新生国家面前的首要难题,就是经济改造。由于前期政府滥发货币,通货恶性膨胀,市场物价猛涨。1949年城市中失业人数约有400万人,上海1.3万多家私营工厂中,开工户数只占1/4,成群的乞丐和衣不蔽体的难民蜷缩在城市街头奄奄一息,路人却见怪不怪。
南方水灾严重,全国被淹地区12156万亩,农村灾民约4000万人。第二年,皖北连续7天大雨后淮河又大决口,津浦铁路两侧一片汪洋,许多人挤在一块高地,有些甚至爬到树上求生。同志在看到受灾民众爬到树上被毒蛇咬死的报告后,流下眼泪,写下“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题词……
但一切又并没那么容易。新中国成立初期,与历史最高年份相比,工业总产值减少50%,其中钢铁产量甚至减少了80%以上。粮食产量减少近1/4,棉花产量减少48%。铁路只有近万公里线多座桥梁遭到严重破坏……
当时,云、贵、川地区横行,在过去几十年里,种植成了这些地区的主要收入来源,种植区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吸食;连年战乱对经济造成的破坏,让卖儿卖女成为常态,人口贩卖甚至公开合法;城市里烟管、赌档、妓院林立,街上随处可见地痞流氓和帮派成员;资本家和买办死而不僵,在投机商人的操纵下,从1949年4月到1950年2月,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出现了4次全国性的物价风潮……
这不是解放的不彻底,而是这里面的每一项,都能够说是百年积弊。之前的北洋政府、国民政府,也尝试过对其中的某一项做改革,无一不是灰头土脸的宣告失败。但很快,人们猛地发现,街上的烟管、堵档都关门了,失足妇女从良,曾经跟国民政府利益交织盘绕的帮派组织和资本买办们被连根拔起——
。紧接着,经济开始回转。到1950年,全国修复的铁路达14000多公里,原有铁路基本畅通,公路、水运和航空也得到了恢复;全国失业工人和失业知识分子得到救济的已达半数以上;在农村,治理淮河工作全面展开后,很快就取得成效……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运行,张保昌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希望,幼年时期的学徒经历又让他再次盘算起了去上海的念头。1950年初,张保昌开始托人在上海找工。
信中内容为1950年发生在上海的空战。2月6日中午,空军共派出4批次17架轰炸机,在上海市区投弹67枚,对多个上海重要的电力、供水、机电等生产公司进行轰炸。
空袭过后,上海市区工厂几乎全部停工停产,大多数街区电力供应中断,许多商店关门停业,大上海“十里洋场”陷入一片黑暗。由于自来水厂也遭到空袭破坏,市民的马桶、厕所都无水冲洗。此次空袭还造成了1148人伤亡和1180间房屋损坏。
而进行破坏活动的首选之地,就是上海。从1949年10月至1950年2月,空军凭借舟山群岛等地的机场对上海进行了20余次空中攻击。
看完信后,没读过多少书的张保昌也意识到,现在的和平与稳定并没有表面那么自然。他很担忧现在的一切是否也是昙花一现?张保昌的忧虑并不是杞人忧天,此时的上海,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谍战风云。为了阻拦空军的骚扰,上海市已有高炮第三师的4个团进驻。为了躲避地面炮火的攻击,的飞机必须在高空投弹。这种方式命中率极低,但每次轰炸,这些飞机的命中率却又很高。显而易见,上海还残留着的间谍。最后间谍罗炳干(化名:吴思源)被抓获并处决。
一个月后,受中国之托,苏联派出108架各类战机组成的混合集团军进驻上海,随后两个月,击落了6架国军战机,迫使蒋介石停止了对上海的轰炸。
1950年3月11日,新任海军司令员肖劲光同粟裕会商了的准备工作。早在1949年秋天,中央就制定了台湾战役计划是投入8个军的兵力,其中以第9兵团的4个军(第20、第23、第26、第27军)为第一梯队。
战役箭在弦上,为了守住台湾,蒋介石无奈从舟山群岛撤军,由于没有临近的机场起降,空军再无力对上海进行空袭。
台湾解放已是囊中之物,上海也已经安全了。对未来重新燃起憧憬的张保昌再次前往上海,进到一家商店做起了售货员。可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一则消息让他再次寝食难安。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金日成不宣而战,凭借苏联给予的武器装备支持跨过三八线打到了南部韩国。当天晚上7点多钟,美国总统杜鲁门紧急召集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国防部长约翰逊、陆军部长佩斯等高层来到白宫的布莱尔厅,商讨对策。
经过几个小时的磋商,杜鲁门做出了美国出兵朝鲜的决定,并随即发布命令,调遣驻扎在远东的美国海空军开赴朝鲜。
“只有台湾的地位未定,美国才好派军舰过去协助台湾防守,否则,如果明确说台湾是中国的领土,那么美国第七舰队便出师无名了。”
据台湾情报人员自己估计,最迟到1950年的五六月份,就可能发起渡海作战。当时刚刚建立的新中国海军力量薄弱,随着美国的蛮横介入,武力的计划被迫搁置。
透过买东西的客人,张保昌知道了这则消息。这让他开始焦虑:上海轰炸告一段落了,可谁敢保证美国打完朝鲜后,会不会又帮着打过来?在当时,美国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没读过太多书的青年张保昌所担忧的就是这些,他生怕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被这一意外打破。
美国武力介入台湾海峡的事情传到北京后,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国政府发表相关声明,谴责美国第七舰队的行动是“对中国领土的武装侵犯”,并指出,“不管美国帝国主义者采取任何阻扰行动,台湾属于中国的事实,永远不能改变。”
没几天,还没有来得及解决,另一道更为紧迫的难题就摆在了新中国的眼前。
在朝鲜半岛,麦克阿瑟指挥了“仁川登陆”,美军从朝鲜军的后方登陆,切断其和朝鲜本土的联系。随后美军连连获胜,获得了全部丢失的土地。一开始,中国认为美国计划是将朝鲜军队拦截到三八线以北,但傲慢的麦克阿瑟却打破了这一平衡的天平线。联合国军一路越过三八线,试图占领整个朝鲜半岛。战火很快烧到了中朝边境的鸭绿江畔,金日成开始向中国政府求援。
“如果中国军队在墨西哥北上,美国会怎么看?”以美国为主的联合国军快要占领朝鲜全境,直接威胁到了中国东北。从地理政治学角度,出兵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除此之外,更直接的原因则是美国对新中国充满不屑,为了试探中国对朝鲜战争的态度,屡屡越界生事。
1950年8月27日到11月14日,“联合国军”空军入侵我国领空五次:8月27日,2架F-51野马式战斗机越过鸭绿江,扫射安东市区。后29日,美军战机又一次扫射鸭绿江上船只,造成4死7伤,甚至此后到10月25日间,联军飞机越界共12次,扫射2次,投弹1次。
1950年10月19日晚,彭德怀挂帅,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秘密渡过鸭绿江。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主动出击,一举歼灭韩国第6师大部,重创美军骑兵第1师,阻击美军第10军。伴随着1万余志愿军的牺牲,此一役,共歼敌约1.5万人,一举打破麦克阿瑟在感恩节前占领全朝鲜的企图,稳定了朝鲜局势。同时,抗美援朝战争的爆发时间,也被历史定格在了这一天。
抵达朝鲜后,第九兵团与美军王牌陆战第一师爆发了震惊世界的长津湖战役。顶着零下40度的严寒,志愿军战士趴在地上一趴就是一整天,待到夜晚向敌人发起冲锋。战事之惨烈,难以言说,具体可查阅蓝钻力作:。
中美双方于长津湖苦斗20天后,美军残部在7艘航空母舰的掩护下,利用海路脱离战场,这也代表着“联合国军”全部被逐出朝鲜东北部。长津湖战役成了朝鲜战争的拐点,战后,第九兵团收复了三八线以北的东部广大地区。
12月31日,志愿军趁胜追击,集中6个军,在人民军3个军团协同下,对依托“三八线”既设阵地进行防御的“联合国军”发起全线进攻,将其从“三八线°线附近地区,并占领了韩国首都汉城。
捷报连连,张保昌跟着人群欢欣鼓舞。连“神一般”的美国都打败了,还有什么能打破现在国内的安宁和平?
主席豪迈的发言在街头巷尾流传,“志愿参军、为国争光”,街道上到处都是动员宣传的口号。生于乱世的张保昌却从未上过前线,这是他最大的遗憾。但这次,他有了非去不可的理由:
就像远离家乡的孩子报喜不报忧,接连不断的捷报让所有人都抱着乐观的心态看待这场战事。但鸭绿江对岸的志愿军前线战士此时正经历着严峻考验,而这一考验,从跨过鸭绿江的第一天算起,他们已承受了整整3个月。
1951年2月,一辆汽车驶离北京西郊机场,直向驶去。车上坐着的是彭德怀。那天,他直接推开了主席的卧室。当时毛主席正在午休,看到他来了,熟悉彭元帅性格的主席也不生气,打趣地说道:“只有你彭老总才会在人家睡觉的时候闯进来提意见。说吧,啥状况。”
彭总也不绕弯子:“部队越过三八线作战,正是严冬季节,朝鲜东西两面是海,寒风袭人,而战士经过作战,衣服鞋袜均破烂不堪,生病冻伤已是普遍现象。”
“三八线以南是无粮区,几十万志愿军既得不到充足的粮食,更得不到新鲜蔬菜,断炊现象非常普遍,战士靠一把炒面一把雪坚持作战,营养不良,体力下降,甚至许多人患夜盲症,极度影响战斗力。美军飞机昼夜轰炸,而我们现在一无空军掩护,二无足够的高射火炮。”
会上,在讨论具体问题该如何落实的时候,有人提到了国内的困难。彭总立刻起身,大声说道:“你们去前线看看,战士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现在第一线部队的艰苦程度甚至超过长征时期,伤亡了那么多战士,他们为谁牺牲?为谁流血?现在既没有飞机,高射炮又很少,武器、弹药、吃的、穿的,经常在途中被敌机炸毁,战士们死的、伤的、饿死的、冻死的,这些都是年轻可爱的娃娃呀!”
看到彭总脾气来了,周恩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不到特别困难的境地,彭德怀是不会回国的,更不会直闯的卧室,这正是他耿直坦荡、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流露。于是,就劝说道:“彭总不要着急,前线离不开你你先回去,困难我来解决。”
很快,北京等几大城市开始昼夜为志愿军赶制炒面,并迅速送往朝鲜,缓解志愿军的断粮之苦。
也是在这样一个时间段,张保昌加入志愿军,成为一名炮兵,跟随后续兵团前往朝鲜战场。此时整个抗美援朝战争已到中后期阶段,苏联援助的物资也开始陆续到位,后勤开始有了保障。
每谈到这儿,张保昌的后人总是长舒一口气,不断地说道:还好是中后期入朝,没那么苦了,而且又是炮兵。但在真实的历史里,除了反复被提及的步兵事迹,即便是到了后期,炮兵的艰苦也不亚于其他兵种。
当时志愿军炮兵是由炮七师师长颜伏指挥,他提出步炮协同必须要以满足步兵需要为前提,一切以步兵胜利为最高原则的理论。因为当时美军飞机对我炮兵阵地轰炸频繁,炮兵阵地转移频繁,
在第五次战役,也是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最后一次战役期间爆发的上甘岭战役中,我炮兵击毙了美军和联合国军总数的60%,美军与联合国军一共伤亡25400余人,其中有13000余人是战死在志愿军的炮火之下。在表面阵地拉锯战期间,几乎所有的丢失阵地都是在炮兵的火力支援下重新夺回的,美军督战队甚至在此战现场枪毙了不少被志愿军炮火震撼到临阵不前的胆怯士兵。
但这种火力威慑是在颜伏将军的“随时准备损失炮兵”的牺牲思想下达成的。一个成熟炮兵的培养,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而留给志愿军炮兵的时间却只有两三个月。在美军进攻最疯狂的时候,颜伏指挥所有100多门大炮,不顾一切的对美军和联合国军进行火力覆盖。
张保昌累倒在了阵地,醒来后,他听说有个叫做黄继光的步兵战友为完成任务,用自己的身躯去堵敌人的枪眼,身上满是枪窟窿,整个后背的肉都被子弹打空了,血也流干了。
从7月8日起,驻守在板门店东侧半公里以东一线师,先后对马踏里东南山实施三次攻击作战。7月24日晚,志愿军发起了最后的作战冲锋。栗学福带领全班战士担任第一突击队任务。
张保昌手头上是新配备的“喀秋莎”火箭炮,炮火砸向美军阵地,大地被震得发颤,两个主峰山头火光四溅。当晚战况激烈,炮兵团在3个小时内就进行了157次支援射击。
在炮兵的支援下,21时,栗学福所在班占领了马踏里东南山一处高地,依托美军地堡,他们一个班连续打退美军10次反扑。激烈的炮击、近距离交火、甚至白刃战一直在持续,就没有战斗停止的时刻。
“班长,美国人怎么有那么多的飞机大炮,好像怎么都打不完一样。你说,咱们国家啥时候也能有这些厉害玩意儿?”
栗学福回答他:“指导员说了,再有三个五年计划,咱们就能实现工业化了,飞机大炮和坦克,咱啥都能造!”
望着自己的战友,栗学福沉默了。两年零九个月的生死煎熬,前后总计约240万志愿军,都在此刻幻化成栗学福一人。接着,这个最可爱的人笑着对自己的小战士说道:
小战士也笑了。然后,美国人冲了上来。栗学福等人先后在战斗岗位拉响手榴弹、爆破筒,伴随着爆炸声,他们年轻的生命就此逝去,在尘土和硝烟中与敌人同归于尽。两天后,在这座高地被炸塌的母堡中,慢慢爬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栗学福没有死,一根跨下来的钢架架住了砸下来的水泥块。满身是伤的他凭借意志力爬回了连队,并于半个月后接受了巴金的采访。
7月27日零时,停战协议生效。志愿军战士们陆续下了战场。回到坑道后,一名参谋长翻出一瓶封存了好久的“凤城老窖”,这是他入朝前从祖国带来的,就是准备在胜利的这一天畅饮。
当战士们端起酒杯时,泪水却涌出眼眶,谁也没有把酒喝下去,而是把这瓶酒祭洒在天地之间,告慰那些为了今天的胜利而牺牲的战友们……
1953年7月29日中午,从大德山下来后,没走多远,彭德怀又在后面停住了,路上还站着一堆人。原来,他正在查看担架队刚刚从马踏里东南山前沿阵地上抬下来的几位烈士。 他轻轻地揭开担架上的布单,一一查看了烈士的遗容后,沉默。
东南山距离美军的阵地前沿间隔不到300米。到达阵地前沿后,阵地上的同志指着地上的一摊血渍,声音低沉地说:“这就是我们的烈士牺牲的地方。”
彭德怀听后,低头凝视着脚下这块被鲜血浸过的土地,好一阵子没有说一句话。过了几分钟后才缓缓地说:“两天前我们的战士还在为这块土地英勇战斗,付出了生命和鲜血。现在停战了,但是他们却没看到今天的和平……”
随行人员用身边翠绿的松枝和无名的小花扎成了一个小花圈,放置在马踏里东南山的这座高地上。彭德怀点了点头,然后俯下身子,认真地把花圈调整为面对祖国的方向。
回到祖国后,张保昌进了公交公司做了一名检票员,直到退休。人生前二十年每一天都活在战争的阴影下,如今,战争对他来说却成了一件很遥远的事。
每年夏天,两个外孙都会去他家过暑假。平常就带着两个孩子玩,教他们写毛笔字。有时坐在院子前抽卷烟,把烟叶子揉进烟杆里,自己卷,再点上火,一口一口地抽。后来,他不再自己卷烟叶,直接买上一包大前门,坐在门口抽。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很幸福。
有时喝点酒,他会说一些家人听不懂的朝鲜语,因后来对接过苏联物资,偶尔还会说几句俄语。他的外孙,至今还记得他最喜欢说的那个俄语词是:Хорошо(读音近似“哈索拉”,意为挺好、不错)。
2019年,张保昌逝世,享年91岁。死后,他的儿子在遗物中翻出了一枚从未见过的三等功勋章——
2002年,我上小学三年级。数学老师是个暴脾气的老头,在我记忆里,他总是脱我们的裤子,用尺子打我们这些不爱写作业的同学的。当时的我很怕他,不仅是他那随时都能爆炸的脾气,还因为他其中一只耳朵只有一半。后来,我们那所乡镇小学被取缔,周围学生统一到镇上的中心小学上学。包括那名数学老师在内,几位年纪很大的老师都回家过早该到来的退休生活。最后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跟我们提到了这位暴脾气老头。他说,你们的数学老师参加过抗美援朝,当时一个连,只有他和另外一个战友两个人回来了。
再后来,我按部就班地度过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又在毕业后终日忙碌着生活。在抗美援朝70周年之际,算上此文,我总共写了两篇文章。上百万字的参考资料又将我勾回到了小时候:
某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我和其他几个同学抱怨着那个暴脾气的老头又要拖课了。果不其然,到了放学时间了,他开始一个个走过我们身边,检查我们的课堂作业。走到我这儿时,他发现我把一道应用题解错了。我很怕他像平常那样给我一个大嘴巴子,但他没有,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走回讲台,说这道题很多同学都做错了。然后他开始讲题,我们在下面修改。最后,他问我们会了吗?
夕阳余晖洒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长相。我的思绪被拉回,望向窗外,北京的夜显得格外空寂。我突然意识到,在生活漫长的磨耗中,那么多曾在历史中真实存在的人物,他们的行为动机开始变得难以被常人理解,他们上演的那些渗着鲜血的故事逐渐显得烂俗直至跟着时间被生活所遗忘。